聽說林先生的云門舞集久矣,大約是7、8年前,在學校圖書館里看到舞集的冊子,雖不懂舞,卻被舞者的身段吸引——飄逸、優雅,卻又干脆利落,和在電視上看到的種種所謂的伴舞截然不同,也迥異于印象中的種種現代舞。至此,云門舞集在心中留下種子。后來斷斷續續聽到云門的消息,也聽說云門來大陸公演,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去現場,直到看到林先生的“舞蹈歲月告白”《高處眼亮》,有機會比較全面的了解這個團體。 林懷民先生文字功底甚佳,14歲發表小說,22歲出版《蟬》,后求學美國,先是密蘇里新聞學院,后來是愛荷華英文系,一路與文字相濡以沫。盡管如此,林先生對舞蹈還是戀戀不舍,“舊情復發,于是跳舞變成了我的情婦”,一發而不可收,《高處眼亮》便是這段羅曼史的記錄。 在書中,林先生記錄下自己與舞蹈結緣的心路歷程,記錄下云門舞集成長中的風風雨雨,記錄下對云門發揚光大多有提攜的前輩,記錄下現代舞先驅們和云門的緣分。“我用了二十年的時光,試圖洗去文字的牽掛,用畫面、用動力來思考”,從另一個角度看,這讓林先生的文字更加具有畫面感和韻律。在書中,這樣的文字隨處可見:“許多人,許多事,太快,太多,太急。然而時代是如此的轟轟然,絕不等待”,或者,“冷靜。冷靜。你果然冷靜下來,你聽到大幕咯咯升起,停了。你深吸口氣,隨著耳熟的《盲》的笛聲,向漆黑的舞臺沖出。”在描寫尼金斯基的《春之祭禮》演出場面時,林先生有這樣的語言“‘祖先’率領眾人以弓箭步之姿,列隊走圓形路線,整齊一致地踩地聲沒過了音樂,刷!刷!刷!攝人的足音,使人以為聽到大地的脈動”。 畫面、節奏、情緒……從林先生的筆尖淌出,汩汩不休,讓整本書透著一股子氣道,神采奕奕。 云門舞集的成長,也側面反應了臺灣這片彼時的“文化沙漠”的文化自覺歷程。林先生將此書獻于俞大綱先生,正是他讓林先生體會到京劇和傳統文化的妙處,進而把影響其舞蹈設計,“‘毛筆字的一橫一豎,一點一句,有呼之欲出的線條與韻律之美……中國文字的形象、圖畫的布局、顏色、應該都能培養一個舞蹈家的氣質與修養’,我生性愚鈍急躁,蹉跎三十載,才逐漸體會老師提示的意境”。除此,臺灣土著文化也滋養著云門的舞者,“我旅居紐約,和留美同學相聚,聊到夜靜,安安靜靜地唱起鄒歌。歌聲喚起的鄉情、大家共處的舊時光,以及特富野、達邦崇峻的山嶺,遼闊的天空和鄒人健壯美麗的身影”。 盡管林先生曾求學與西方,用中西合璧來描述林先生的舞蹈設計過于粗糙,因為他隨時保持著流浪者的姿態,不停的走啊,走啊,看啊,看啊,每有所感,便記下來,甚至追著當地人不放,試圖理解其文化,從中汲取養份,這種無處不在的觀察和體悟讓其舞蹈更加多元,更能打動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