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王小京） 4歲起在烏克蘭接受嚴苛的古典芭蕾訓練，在美國舞臺上成長為世界明星，后又前往歐洲成為柏林芭蕾舞團總監，弗拉基米爾·馬拉霍夫的人生 早已是一段傳奇。在中國，舞迷們親切地稱他為“老妖精”。這個45歲還活躍在舞臺上的男人，有才華，有情懷，更有憑一己之力改變世界的勃勃野心。這股有別 于摩登時代的浪漫主義氣息，也許只能在蘭波的詩歌中體會。這也就不難解釋，馬拉霍夫為何要將蘭波時代的老古董《仙媛》搬上舞臺。6月8日至9日，這部失傳 近100年的芭蕾舞劇，將在國家大劇院舞臺上重現。 偏執狂與100年 芭蕾舞舞臺上從來不缺少仙女，《仙媛》卻是最陌生的那一個。1843年，《仙媛》在法國歌劇院首演，制作團隊就是兩年前打造《吉賽爾》的那一支。100多年過去，人鬼情未了的《吉賽爾》在舞臺上跳了又跳，而來自東方世界的《仙媛》卻不見了蹤影。 與莫扎特的歌劇《后宮誘逃》一樣，《仙媛》的故事也發生在土耳其。在法國詩人泰奧菲爾·戈蒂埃的想象里，那是一片流光溢彩的夢幻之境。于是，他 用鵝毛筆創造了無所事事的王子艾哈邁德。這個整天用歌舞和鴉片麻醉自己的紈绔子弟，已經厭倦了揮霍、虛度的日子。就在這時，一位美麗的仙媛降臨到他面前， 并向他許諾，唯有愛情才可以逾越天地間的鴻溝。 《仙媛》講述了一個亦真亦幻的愛情故事。王子為愛義無反顧，敢冒總督帕夏盛怒，最終為愛喪生。但美麗的仙媛到底是真實存在，還是出自王子的想 象？這個問題，就連打造劇本的戈蒂埃也沒能解釋清楚。因而這段交織了犧牲與成全的愛情長歌并不悲切，倒更像是浪漫主義的大夢一場。 “人們常在憑空或是在夢想中所渴望的一種狀態，在《仙媛》中被呈現了出來。”在柏林芭蕾舞團藝術總監馬拉霍夫看來，正是這種真真假假的虛幻氣息，讓《仙媛》如此迷人。因而，2010年，馬拉霍夫決定為柏林芭蕾舞團重排《仙媛》。 決定一出，整個芭蕾舞界一片嘩然。因為《仙媛》已經在舞臺上消失將近100年。因為經年不演，這部舞劇只有音樂和一段雙人舞流傳下來。無數舞壇 名宿都曾嘗試讓這部東方傳奇復蘇，古巴明星阿隆索就曾經演出其中的雙人舞。但復原整部演出的海口，在馬拉霍夫之前，還從未有人夸下。 這并不是烏克蘭人夸下的第一個海口。2004年，出任柏林芭蕾舞團藝術總監之時，馬拉霍夫就立誓，要 用10年時間將舞團打造成“世界一流”。所有人都當這一句為天方夜譚。與動輒擁有百年歷史的歐洲名團相比，剛剛由柏林三大公立舞團合并而來的柏林芭蕾舞團 就似襁褓中的嬰兒。而在此之前，舞者馬拉霍夫也并沒有執掌舞團的經驗。 但這個看似幾乎不可能的任務，被馬拉霍夫在5年內實現。他親自挑選演員，現在美國的芭蕾舞巨星波琳娜，就是他一手栽培出的臺柱子。比貢澤蒂等當 今一線大師，都曾與柏林芭蕾舞團合作，馬拉霍夫更一人肩挑總監、編舞、舞者多重身份。他不僅親自上陣挑戰巴甫洛娃的經典，演出獨舞《天鵝之死》，還從威爾 第的音樂中獲得靈感，編排出小品《四季》。 疼痛-本質-極限 與編排《四季》的經歷不同，重排《仙媛》時，馬拉霍夫的靈感不是來自音樂，而是畫面。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看到了卡蘿塔·格里西的畫冊。畫冊上芭 蕾女伶溫婉雅致，動作柔和輕巧。這幾幅畫面深深鐫刻在馬拉霍夫腦海中。當弗瑞德·布爾格彌勒的音樂響起，這些散落的拼圖一下跳躍起來。因為舞譜已經難尋， 馬拉霍夫只能自己編排動作。他查閱同時期浪漫主義舞蹈資料，尋找真正屬于《仙媛》的呼吸。 “因為原版只有很少一部分被保留下來，所以我沒法告訴你我的版本和原版到底有哪些不同。”在馬拉霍夫看來，作為浪漫主義芭蕾的精華，《仙媛》的 風格與常見的古典主義經典都不相同。“它有著獨特的呼吸和節奏，它是溫和而有節制的，這些都可以追溯到舞蹈立于足尖的早期時代。” 與法國浪漫主義的細膩舞蹈風格形成比照的，是濃郁土耳其特色的視覺元素。一向以奢華視覺著稱的舞美設計霍爾蒂·羅伊格被委以重任。王子的宮殿雕 梁畫棟，侍女們以仙氣十足的過膝鐘形裙造型列隊而至。仙媛則身著具有中東風情的燈籠袖和短打上衣登場。馬拉霍夫希望用華麗布景和服裝喚醒充滿異域色彩的舞 臺，更希望能用這場舞蹈，還原19世紀歐洲人想象中的東方。 2010年《仙媛》首演時，馬拉霍夫親自擔當主演，飾演王子艾哈邁德。就在首演前4個月，他的膝蓋再次受傷。在藝術與身體的兩難抉擇間，馬拉霍 夫選擇了藝術。“芭蕾的本質是疼痛，你要戰勝自己的極限。”靠止痛藥，馬拉霍夫完成了首演。時至今日，他的膝蓋做過無數次手術，兩條韌帶都是人造的，但他 仍然堅持站在舞臺上。“我是一個舞者，我的生活在舞臺之上，是觀眾的愛和欣賞讓我戰勝了自我。”對這位舞臺上的“老妖精”而言，舞蹈是重來一世仍會堅持的 選擇，更是寥寥人生的華麗大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