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2013將是斯特拉文斯基的芭蕾舞劇《春之祭》誕生一百周年。在這一百里,西方也誕生了無數種形式的《春之祭》舞蹈作品,幾乎每一位編舞家都無法避開它,以挑戰他為目標。沈偉于2003年在美國上演《春之祭》,也以此成名。19日在大劇院上演的兩部作品,終于讓我們在奧運開幕八分鐘之后,更多地看到沈偉的舞蹈藝術。 在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的音樂里有一個完事的故事。它描寫的是俄羅斯原始部族慶祝春天的祭禮,在“異教徒之夜”,將從一群少女中挑選一個做犧牲者——她將不停地跳舞,直至死去。 《春之祭》有鮮明的俄羅斯風格,其原始表現主義色彩也非常強烈,幾乎每位編舞家都會在他的舞蹈中充分考慮這個風格,以及敘事方式。1913年,第一個《春之祭》里當時享有盛名的舞蹈演員尼金斯基設計的舞蹈,演員身披粗麻袋,步履蹣跚地登場表演;在皮娜·鮑什的《春之祭》里,舞臺中央鋪了泥土,一位美麗少女在一群女孩的簇擁中成為祭品。而沈偉尋找到另外一種方式,即完全不考慮它的故事,剔除敘事性,只從《春之祭》音樂本身出發,按音樂的結構來構建他的《春之祭》。因此,我們看到沈偉的《春之祭》是純理性的,沒有故事,也不存在戲劇性,完全的純肢體動作。舞者不會有悲傷或歡樂,他們就好像一個個小音符,在舞臺上或跳躍,或靜止。舞臺地板是沈偉畫的水墨,上面以白色直線相交成不規則的方格,那些小音符就在方格里跳躍著,或靜或動完全與音樂結構對應。 最初,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是按交響樂構思的,沈偉卻選擇了鋼琴版的《春之祭》。這樣高音部分就沒削弱了,變得柔和,低音部分也不會給人太多情緒上的悲傷。在第八個音樂章節,所有的演員在舞臺的前面站成一排,以靜止的方式佇立在那里,但你卻能感覺到他們的身體雖然沒有動,但他們的心在舞蹈,他們的眼神,他們渾身的血液,以及他們的靈魂仍然在舞蹈。 沈偉在《天梯》是他在2000年創作的作品,首演也是在美國舞蹈節。沈偉創作這個作品的靈感來源于比利時超現實主義畫家保羅·德爾沃的畫作。沈偉用舞蹈再現了德爾沃冷艷靜寂的天梯之路。 舞臺后面以投影的方式設置的天幕,天幕下是一級一級的上升的臺階,地面上散落著淺綠色的像是被霜打過的蕨菜類植物。這感覺好像是天國花園。 一些人開始從天梯后面緩慢地升起,另一些人從天梯兩側緩慢地走過來,女人托著淺綠色曳地長裙。他們身上就像是撒滿了細小粒狀的鹽,神情呆滯,夢游般緩慢地走著。在這里,舞蹈動作似乎都變得很多余,但每個人渾身都是舞蹈,靜止或緩慢地走動。每個人走向天梯的方式都會不同,當他們全部翻過天梯之后,在靜夜里,他們似乎遭遇到什么一樣,又全部悄悄地從天梯上滾下。 沈偉在《天梯》這個作品里,以其豐富的想象力、極具視覺沖擊力方式探討了時間與空間這兩個概念,宇宙巨大的荒涼,時間驚人的慢。某種方式上,沈偉已經不止是個舞蹈家,而是一位藝術家。 兩部作品雖然從西方的藝術出發,卻有著深刻的東方痕跡。《春之祭》里云手的應用,戲曲的步調,和《天梯》里禪宗的靜謐,都隱隱約約地在作品中顯現,也許正是這些讓我們看到沈偉舞蹈的根基。 □曹語凡(北京 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