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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舞劇創(chuàng)作的趨勢與若干問題

2015年05月27日 09:38 來源：《舞蹈》(京)2012年第1/2/3期 第9-11/8-9/8-10頁 作者：馮雙白 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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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無疑問，中國舞劇創(chuàng)作的數(shù)量已經(jīng)達到了驚人的程度。然而，不可回避的問題接踵而來——創(chuàng)作質量遠遠不盡如人意，精品不足，能夠與世界著名舞劇作品比肩的更是少之又少。

　　問題何在？

　　第一個問題，舞劇創(chuàng)作為了爭獎還是為了百姓觀賞？反思中國舞蹈事業(yè)的發(fā)展機制，20世紀80年代以前，沒有評獎機制，基本采取“匯演”、“調演”等方式交流藝術經(jīng)驗，鼓勵先進。1980年，中國舞協(xié)與文化部藝術局共同主辦了第一屆全國舞蹈比賽，開了全國性舞蹈大賽的先河。三十年來，舞蹈比賽機制在推動藝術事業(yè)發(fā)展方面功不可沒。但是，不正確的“政績觀”所導致的“跑獎”、“爭獎”、“賄獎”現(xiàn)象愈演愈烈！不僅親朋好友各路關系用到極致，甚至動用不正當手段“砸錢買獎”、“名人要獎”、“領導定獎”！由于舞劇創(chuàng)作要耗費巨大財力精力，必須得到地方或單位的直接投資和支持，也因此和地方政府或特定單位的文化政績緊密相關。針對當前大型舞臺劇目創(chuàng)作評獎的弊病，坊間流傳的橋段說：“花百姓的錢，露當官的臉；得演員的名，收制作的利！”可謂一針見血道出了其間的“奧妙”。必須指出的是，經(jīng)過藝術創(chuàng)新和勇攀高峰而得獎，組織者和投資方由此擁有令老百姓滿意的政績，其本身無可厚非，還應該鼓勵。問題在于：如果把參加評獎當作唯一目的，把老百姓的文化享受置之不理，好大喜功，將文化工程當作進身之階、攀官之路，不把精心打磨作品作為當務之急，而是把拉關系作為首要任務，其結果一定是“獲獎之前先走后門，獲獎之后馬放南山”。中國舞劇創(chuàng)作的數(shù)量眾多，大型比賽轟轟烈烈，看似繁花似錦，其實成本浪費而精品匱乏。與那些巨大的投入相比，老百姓的文化實惠還遠遠沒有到位！

　　與此相關的一個問題，是很多地方政府每五年面臨一次換屆，我們在參與創(chuàng)作實踐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一任領導所做之事，在換了新任領導之后，常常碰到“冷遇”。這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卻實實在在起著很大作用的“官場心理”！新任領導要重新打鼓另開張，結果五年當中，調研一年，立項一年，開始工作籌備一年，上馬之后，已經(jīng)再次面臨換屆！如果官員調動再頻繁一些，大型舞臺劇目創(chuàng)作則面臨“擱淺”。特別重要的是，大型舞臺劇目的精品性質，常常是“磨煉”出來的，恰如老話所言：十年磨一戲！可惜的是，新任者不愿磨老戲，自己主抓的新戲也沒有下一任來繼續(xù)打磨。如此循環(huán)往復，恰似惡性循環(huán)，藝術經(jīng)典之作的問世早已經(jīng)不見消息！

　　精品難做！怎么辦？有的地方出于急功近利的需求，只好“大干”和“快上”。所謂“大干”，就是忽視劇本創(chuàng)作的質量，好的故事沒有找到，人物情感不真實，情節(jié)線索不牢靠，這一切都擱置在一邊，把大量的財力和功夫投放在舞臺制作上。近些年，大型舞劇舞美制作的奢華之風，有愈演愈烈之勢，非常值得警惕。如此“大干”，一方面可以遮掩藝術生活基礎的嚴重薄弱，遮蓋“大腕”者藝術創(chuàng)作才華的嚴重掏空，另一方面其背后還有一些利益集團的實際需求，因此屢禁不止。所謂“快上”，就是不少舞劇的演出單位為了完成創(chuàng)作演出任務，在本團沒有主要演員的情況下，主要靠外借演員“沖獎”。一旦得到了獎項，本團根本沒有主要演員，那個獲獎劇目也就不得不馬放南山了。據(jù)筆者所知，現(xiàn)在為“沖獎”而尋找的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主要演員了，而是擴大到了領舞，甚至是第一排的群舞！更有甚者，某個在省級調演比賽中獲得獎項的大型舞蹈詩作品，事后根本無法再次演出，一場都組織不起來！因為所有的演員都是拼湊起來的，只為獲獎而臨時“搭班子”！現(xiàn)在看戲，見到了好演員，前來觀戲的敏銳的領導同志常常問一句：這些演員都是你們本團的嗎？面對睿智的逼問，有驕傲開心者，也大有心虛掩藏者。問者有心，答者臉紅么？不臉紅，因為司空見慣了！

　　造成以上情況，有不少深層原因

　　第一，“為人民服務”的政績觀淡漠，只在口頭上空喊老百姓的精神文化需求，在操作上卻把文化政績當做遷升的跳板。我們認為，沒有人民的文化生活的滿足感、幸福感，就不是文化的真發(fā)展、真繁榮。為什么人的問題，在今天顯得特別醒目和重要，就是因為我們黨的性質決定了保證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文化利益正是我們文化事業(yè)發(fā)展的最重要目標。與此同時，我們確實需要建設更加有效的文藝創(chuàng)作管理機制，破除地方政府換屆、領導人更替所帶來的文藝創(chuàng)作前后不接的局面。重要的是破除“文化面子工程”等觀念，讓老百姓享受更多更好的文化資源。

　　第二，“堅守社會良心”的價值觀模糊。良心，善良之心，一個人的良心與其地位、名聲、財產(chǎn)、形貌等沒有關系，體現(xiàn)在正直、善良、寬容、博愛、見義勇為、惻隱之心等所有美好人性層面上。社會良心，即社會的善良之心，與社會的財富、GDP曲線、股市漲跌、災害饑荒、戰(zhàn)爭風云等等無關，體現(xiàn)在公平、正義、民主、博愛、遵紀守法、榮恥分明等等方面，是被現(xiàn)實社會普遍認可并被社會成員所認同和遵守的行為規(guī)范和價值標準。文化，是一個社會良心的承載者和傳播者，是社會良心的最生動、最形象的代言人。多年以來，大型舞劇的創(chuàng)作生產(chǎn)，在“文以載道”、“藝術創(chuàng)新”等方面做出了大量成績，有目共睹。在弘揚民族文化、彰顯社會良心方面更是屢出新品。但是也有不少劇目把爭獎當作自己的奮斗目標，為了獲獎不惜任何代價。每當大型賽事來臨，“做做工作”就成了各種爭獎手段的代名詞。中國是個人情社會，當舞劇藝術的組織者、投資者、創(chuàng)作者、演出者、評委們組成了一個巨大“圈圈”時，任何一個個人想要逃開，幾乎不可能。于是，出現(xiàn)了一種現(xiàn)象：一個作品，只有優(yōu)秀出色到任何人部無法輕視的程度，才會不被淹沒，才會出人頭地。而越是一般化的作品，就越需要“跑獎、爭獎”了。往往發(fā)生的情況是“跑動爭獎”者不惜人力物力財力，最終犧牲評獎的公平與公正，卻為小我謀到了私利，踐踏了社會良心。作品并沒有達到獲獎水平，但低俗者和藝術“下品”們的“成功”，打碎了藝術精品的光榮，模糊了藝術公平的界限，粉碎了辛勤勞動者的夢想，縱容了“鬼魅者”的非法行為，往往更加深層地摧殘著堅守社會良心者們的心理承受底線，也在相當程度上損壞著我們神圣的舞蹈藝術事業(yè)。這個問題，從根本上說，涉及到價值觀，涉及到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建構及其在舞蹈藝術領域里的社會實踐。我們不應該容許對于社會核心價值的肆意踐踏，在評獎工作中堅持舞劇藝術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的辯證統(tǒng)一。當今社會，人們談論最多的一些話題，就包括道德底線、社會良心、價值取向等等。只有堅守舞劇創(chuàng)作和評獎過程中的“社會良心”，舞劇藝術作為文化的一種方式，才有資格參與到整個和諧社會的建構過程中。

　　第三，“生活是藝術唯一源泉”的藝術觀缺失。從舞劇創(chuàng)作者來看，我們的舞劇藝術事業(yè)繁榮至今，與那些創(chuàng)作者們無比辛勞的付出有巨大關系。沒有他們的努力，就不會有舞劇藝術園地的草木繁盛。然而，也有一些舞劇創(chuàng)作者們，沉溺于舞蹈藝術形式之象牙塔，玩味著藝術“小我”的小滋味，在創(chuàng)作中胡編亂造還沾沾自喜，美其名曰“心有多寬舞臺有多大”。對于歷史，舞劇界雖然不像影視劇那樣“戲說”泛濫，卻少見精深的研磨，題材開掘不夠，人物平板呆化。對于現(xiàn)實，很多舞劇創(chuàng)作者諱莫如深，不肯投去深情一瞥。舞劇作品得不到觀眾的認可，原因不少，最主要的還是缺少生活根基。

　　生活，特別是火熱的現(xiàn)實生活，在舞劇中得不到充分表現(xiàn)，與創(chuàng)作者的文藝觀緊密相連。主張藝術形式大于一切，當然就會忽略“唯一源泉”的巨大作用。今年5月將迎來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fā)表七十周年，再次重溫關于“文藝是生活唯一源泉”的真理，是大有必要的。舞劇創(chuàng)作產(chǎn)量高而質量低，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創(chuàng)作之根扎得不深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