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徐珺 我愛我的舞者們,每一個都不同。你會漸漸在舞臺上熟悉并認識他們。能夠在每一次演出結束后,與他們更加親近,真是件美好的事,因為他們表達出了自己的內心。那是種很真實的感覺。當我被某人吸引住,我當然希望自己發現了一名優秀的舞者,但總有一些東西還不得而知。一切都只是一種感覺,讓我迫切地想要了解他(她)更多。我嘗試幫助他們找到自己,有時很迅速,有時卻要花上幾年的時間,直到他們突然找到感覺。對于一些跳了多年的舞者來說,那就像是事業的第二春,所以,這一切真是不可思議。 這樣的事情,并非越來越少,而是越來越多我們工作最美好的一面,是這么多年來可以去不同國家。我們曾和羅馬的Argentina劇院合作一個作品,那次合作經歷對我的工作習慣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我甚至認為那是命運安排,對我的工作方式有重要意義。從那以后,幾乎我們所有的作品都來自于與其他文化的碰撞。香港、巴西、布達佩斯、巴勒莫、伊斯坦布爾......還有你美麗的祖國。 完全不同的異國風俗,音樂類型和習慣為我們開啟了未知世界,但這些同時又屬于我們,被我們詮釋成舞蹈語言。這種探索未知,并且毫無畏懼地分享和經歷這些的生活,始于羅馬。當時的作品名為《Viktor》,如今已是劇院作品的一部分,我們的互動和溝通變得越來越多。有一次,我在北美一個帕瓦儀式(印第安人的歌舞盛典)上,從當地土著那里買了一塊水牛肋骨。這塊骨頭上刻著許多細小的符號。隨后,我發現每個像我一樣分得一塊骨頭的人都在一個筆記本上寫下了自己的地址。就像骨頭被這樣分散到世界各地,我們形成了一種網絡。所有事情都通過這種合作影響著我們,哪怕分離成一個個碎片也依然永遠屬于舞蹈劇場。無論身處何處,都與我們同在。這有點像婚姻,我們從此和另一個人連在了一起。 對于一個舞團也是如此,我們很國際化。許多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不同個性的人,我們怎樣影響了別人,從別人身上獲得靈感,并學習到一些東西。我們不是單純的旅游,我們自己就是一個多元的世界,而這個世界因為每一次的碰撞和經歷變得越來越豐富。1980年,我在智利的圣地亞哥遇到了羅蘭凱伊(RonaldKay)。他是智利大學美學和文學教授,同時也是位詩人。1981年我們的兒子RolfSalomon降生,那時我們已經一起生活在烏帕塔爾。在不得不經歷了生命的消逝后,我終于可以感受一個生命的降生,以及人是如何改變了他的人生觀,兒童是如何感知世界,一雙沒有偏見的眼睛如何看待世間萬物。大自然如何給予人信任?通常的說法是:一個人,降生了。 獨立去感知是什么、在用怎樣的方式進入你的身體,又如何發生著改變。一切都在悄然發生甚至不需要你做什么。所有這些都化身成為我作品中的一部分。 生活并工作在烏帕塔爾三十多年,一個我從小就熟悉的城市,是我人生中獨特而美麗的緣分。我喜歡生活在這里,親歷這里的每一天,我們的排練廳叫“Lichtburg”,一個五十年代老電影院的名字。當我走進“Lichtburg”,路過公交站牌,我看到每天疲憊沮喪的人群,這些感覺都會被捕捉到我們的作品中。 我曾經說:“我對人們如何動沒有興趣,而是什么驅使他們動。”這句話被多次引用,至今依然適用。很多年以來,我們被邀請到世界各地演出。這些旅行本身和來自不同文化的邀請讓我們得到了巨大的豐富。每次相遇都會帶來新的友誼,很多的經歷都如此難忘。有一次我們在伊斯坦布爾表演“TheWindowWasher”,有一個舞者展示老照片的段落:那些來自童年,和家庭的舊照。他們說:“這是我媽媽”,或者“那是我2歲的時候”。然后,他們開始互相展示私人照片,并且走進觀眾席,展示給觀眾看。突然,觀眾之中有人也掏出了自己的照片,這真是太難以置信了:人們在優美的音樂中拿出了自己的照片。許多人都哭了。 因為這許許多多的經歷,我們是被祝福和保佑的人。每次我想要通過這個作品找回到一點過去的東西,卻感到總也不夠。什么是可以重現的?你怎么讓一些東西回到過去?有時,我甚至覺得根本不可能。我感受到的是如此豐富,卻回不到過去。 所以,直到今天,我依然會在作品首演前感到恐懼。怎么讓它變得不同?沒有計劃,沒有劇本,沒有音樂也沒有服裝。但演出期限總在提醒我,時間卻又如此短暫。于是我想:創作一點也不快樂,我再也不想做了,每次都是種煎熬。我為什么要這樣?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依然沒有答案。每一個作品,都意味著我要重新來過。 這很難。我經常覺得自己永遠也達不到自己希望的那樣。可首演一結束,我就有了新的創作計劃。這種力量來自于哪里?是的,任務很重要。你需要一直工作,突然,一些很細微的東西浮現出來,我不知道這線索將走向何方,但就像有人點開了一盞燈。你需要給自己勇氣繼續工作下去,我就會再一次找到令人興奮的靈感。或者,有人作出了漂亮的作品,也會讓你懷揣著渴望,去倍加努力地工作。這力量都源自于內心。 我行走過很多地方,和我的舞者們一起,以及所有一起工作的人。我的一生是如此幸運,因為這些奇妙的旅程和珍貴的友誼。我希望還有很多的人,可以了解別國的文化和生活的方式。他們就會少一些對陌生的恐懼,也會更加清楚,是什么把我們聚合在一起。我覺得,一個人應該了解自己生活在怎樣的世界。我們在舞臺上呈現出的各種可能,或許正是一個人在生活中不被允許和不會去做的事。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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