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劇《風雪夜歸人》舞臺照 白淑湘(劉艷 攝) 芭蕾舞,這個完全從西方傳入中國的藝術形式,在許多中國觀眾心中至今仍留有一層曼妙而神秘的面紗。作為新中國芭蕾舞臺上的第一只“白天鵝”,白淑湘經歷了“大腿滿臺跑,工農兵受不了”的尷尬年代,亦迎來了百花齊放的藝術之春。這位以西方舞蹈聞名的舞蹈家在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明確提出:“舞蹈藝術要體現民族固有的特質,中西題材和手段可以‘融合’,但絕不是簡單的‘結合’。” 文/ 本報記者 劉艷 名家訪談 系列之四 “舞蹈詩”太多 堅持本真需要勇氣 廣州日報:在本屆藝術節的舞臺上,很多歌舞類的劇目都有一個“舞蹈詩”的名頭,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概念?跟舞劇有什么不同? 白淑湘:舞蹈詩的形式越來越多,像《中國·撒拉爾》、《天蟬地儺》、《鄂爾多斯婚禮》等。以前就是舞劇和舞蹈兩個類別,舞蹈詩是在實踐中衍生出來的。通常意義上講,舞劇是舞蹈的最高表現形式,除舞蹈技巧外,還綜合戲劇、音樂等多方面的因素。很多編創人員感覺受舞劇情節起承轉合的限制,很多東西表現得困難,不自由。而舞蹈詩的形式表現手法多樣,朗誦、畫外音、時空交錯等都可以出現,尤其是在樂、舞方面發揮得會更多。與舞劇最大的區別就是,舞劇是用情節貫穿的,而舞蹈詩可以通過幾個章節,像散文詩式地為一個中心主題服務。 廣州日報:當下很多舞劇都走民族路線,通過舞臺展示各個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等。但在從日常生活搬到舞臺上的過程中,很多習俗被藝術性地改變了,如《鄂爾多斯婚禮》,實際生活中,蒙古人結婚時新郎新娘是一定要穿白色服裝的(因為蒙古族崇尚藍天白云),但舞臺上卻變成了紅色嫁衣,主創解釋說是為了舞臺色彩更好,您贊同嗎? 白淑湘:在藝術呈現的過程中,要保持自己本民族的東西很難,需要勇氣才能堅持下去。但我們的舞臺藝術不僅是要做得好看,還要給予觀眾一種正確的知識引導。尤其是涉及到民族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東西更應該尊重民族習俗,這是一個民族的特質,雖然有時會與舞臺審美發生矛盾,但還是應該更勇敢些,去堅持本真。 廣州日報:您對本屆群星獎舞蹈類比賽有什么感受? 白淑湘:近兩年少數民族的舞蹈很多很豐富,漢族的民族民間舞卻很少。而在這屆群星獎上,看到山西的秧歌、東北的高蹺、安徽的花燈……漢族的特色舞蹈非常多姿多彩,應該繼續發展傳承下去。 商業化作品娛樂功能有些太過頭 廣州日報:現在出現了許多區別于慣常宏大舞劇制作的現代舞形式,節目很短,演員很少,它也在表達一種思想,或融進些許情節,但風格與出現在藝術節上的舞劇迥異,您如何看? 白淑湘:對于這種強調個性肢體語言的現代舞,我們不應該阻止或壓制它的創作。但我發現這其中有很多是想通過獨特的技巧或另類的表現形式來達到一種與眾不同的效果,他們認為這是在表現他們內心深處的某種感知,但卻讓很多觀眾看不懂,這就有問題。 無論搞什么花樣,關鍵是要讓觀眾認可、喜歡,同時有一定啟迪作用。如果經常出現讓觀眾看不懂的東西,那對我們舞蹈的發展肯定是有影響的。 廣州日報:很多描述中國傳統和民族風格的舞劇都對外宣稱他們融入了現代舞的表達方式,您對這種融合有何看法? 白淑湘:沒問題!西方現代舞的樣式、技巧、創作手法可以運用到中國古典或民族題材的劇目中,但最終要實現的是“融合”,而不是“結合”。要融合得貼切、自然,為所表達的中國題材增色添彩。例如,貴州的《天蟬地儺》,雖然是很民族的作品,但男演員運用了許多不符合中國古典舞和民族舞的動作,肢體自由地大張大合,沒有什么規律,這種現代舞的表達方式很生動貼切地展示了人物矛盾輾轉的內心世界,“洋為中用”,這就是“融合”。 但有的劇目就是“結合”,比如《1699桃花扇》。這種用西洋和聲無伴奏的方式演出昆劇的確很新鮮,但后面的伴唱和前面的演出沒有融合到一起,不連貫、不貼合。那些合唱的人不像演員,還拿著歌單在臺上唱,太突兀了。如果穿上與演員同樣的古裝,作為背景出現在舞臺上帶有表演性質的演唱,放下歌單,效果會好很多。所以,在藝術創作的路上,不要急功近利,急于求成。 廣州日報:近幾年出現的實景舞臺藝術也吸引了一部分觀眾的關注,張藝謀、陳凱歌等非舞蹈界人士也介入舞蹈藝術的創作,很有市場,您怎么看? 白淑湘:舞蹈藝術有一部分是娛樂功能,但從商業化出發的作品往往娛樂功能過了頭。所謂“做過了頭”是說藝術還沒有達到一定的深度和境界,就開始強調娛樂,這樣的娛樂只能流于表面。 白淑湘 中國著名芭蕾舞演員,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副主席,中國舞蹈家協會主席。1939年生于湖南耒陽。1958年,成功地扮演了《天鵝湖》中的白天鵝,成為新中國芭蕾舞臺上第一只翩然展翅的“白天鵝”。此后,她在中國芭蕾《紅色娘子軍》中,又成功地塑造了女主角吳瓊花的形象。在《海俠》、《吉賽爾》、《巴黎圣母院》、《巴赫奇薩拉依淚泉》和《希爾薇婭》等10多部古典芭蕾劇目中,她都曾擔任過主要角色。 |